今天要來聊聊一個有點年紀，但故事超經典的網站：Digg.com。如果你是大概 2005 年之後才開始頻繁上網的，你可能對它很陌生，但對我們這些經歷過那個「網路拓荒時代」的人來說，Digg 根本就是個傳奇...還有悲劇。它就像是社群網站界的伊卡洛斯，飛得太高、太靠近太陽，最後摔得粉身碎骨。
那時候的網路，你知道嗎，還沒有那麼多演算法、沒有那麼多廣告、也沒有那麼多「內容農場」。感覺...比較純粹？每個網站都像在野地裡自己長出來的花，千奇百怪，充滿生命力。Digg 就是其中最亮眼的一朵。
重點一句話
老實說，Digg 的敗亡很單純：為了賺錢，背叛了最早支持它的那群核心用戶，而當社群的核心崩解，網站也就只剩下一個空殼了。
一開始，Digg 到底有多神？
Digg 在 2004 年上線，創辦人是 Kevin Rose。它的概念在今天看來可能沒什麼，但在當時真的...很革命性。簡單講，它就是一個「新聞聚合器」，但所有內容都是由用戶提交、投票決定的。
任何人都可以在網路上看到一篇有趣的文章、一張好笑的圖片或一個酷炫的影片，然後把連結丟到 Digg 上。接著，所有 Digg 的用戶都可以對這個連結投票，你可以「Digg it」（挖它，表示推薦）或「Bury it」（埋了它，表示不喜歡）。
獲得最多「Diggs」的內容，就會登上網站首頁。就這樣，沒有編輯、沒有老闆、沒有任何人在背後操控什麼是「重要新聞」。完全是鄉民決定制。這就有點像以前 PTT 的推文機制，推爆了就上熱門，純粹靠人氣。在那個年代，這簡直是把媒體的主導權從大公司手上搶過來，交還給了人民...或者說，網民。真的很酷。
當時有所謂的「Digg 效應」（The Digg Effect）。只要一個網站的文章上了 Digg 首頁，瞬間湧入的流量大到可以讓那家小網站的伺服器直接癱瘓。你就知道它在當時的影響力有多恐怖了。
那...後來是怎麼搞砸的？
嗯，跟很多美好的故事一樣，問題都出在「錢」上面。當 Digg 變得超受歡迎，流量跟怪物一樣大的時候，那些穿西裝的「聰明人」就進來了。他們想的是：「這麼大的流量，怎麼把它變成白花花的鈔票？」
於是，Digg 開始了一連串的...呃，「商業化」改動。一開始還好，放點廣告嘛，大家都能理解，網站總是要營運的。但後來，味道就越來越不對了。
最致命的一擊，發生在 2010 年。Digg 推出了史上最大改版，也就是後來臭名昭著的「Digg v4」。
這次改版幾乎把 Digg 的靈魂都抽掉了：
- 自動推送：不再完全由用戶投票決定首頁內容，而是引入了演算法，會自動把一些「主流媒體」或「合作夥伴」的內容推到更顯眼的位置。這...這不就違背了創站的初衷嗎？
- 移除「Bury」功能：他們拿掉了那個「埋了它」的按鈕。理由是想創造一個更「正面」的環境。但說真的，這根本就是剝奪了用戶篩選劣質內容的權力。
- 介面大改：整個網站變得更像一個制式的內容發布平台，而不是一個有溫度的社群。原本很多用戶喜歡的社群功能都被拿掉或藏起來了。
結果？用戶直接炸鍋了。他們感覺自己被徹底背叛。當時國外的科技論壇像 TechCrunch 或是 Mashable 上面，全都是用戶的怒吼。他們發起了「Bury the new Digg」活動，瘋狂地在 Reddit（當時 Digg 最大的競爭對手）上發文。很多人直接棄用 Digg，跳槽到 Reddit，而且再也沒回來過。
流量一落千丈，Digg 從網路世界的王者，瞬間變成了一個沒人想去的鬼城。短短兩年後，2012 年，它就被分拆賤賣了。一個價值上億美金的網站，最後聽說只賣了 50 萬美金。真的...很慘。
新舊 Digg 比一比，問題出在哪一目了然
我們把它整理成一個表格，你大概就能懂那種「心死」的感覺了。這不只是改版，這根本是換了一家公司。
| 比較項目 | 初衷版 Digg (2004-2009) | 災難版 Digg v4 (2010) | 重生版 Digg (2025 願景) |
|---|---|---|---|
| 內容來源 | 完全是用戶提交！大家挖到什麼寶就分享什麼，很純粹。 | 用戶提交 + 官方合作夥伴。唉，開始有「內定」的味道了。 | 目前說是要回歸社群，但會用 AI 輔助。聽起來...有點玄。 |
| 排序機制 | 很簡單，就是鄉民投票，Digg 數越多越前面。公平！ | 用戶投票 + 演算法。說穿了就是官方想插手管更多。 | 目標是避免「激化對立」的演算法，讓真人社群經理做判斷。 |
| 核心精神 | 由下而上，把權力還給網民，我們自己決定什麼是頭條。 | 由上而下，我們（官方）覺得你們應該看這些。整個反過來了。 | 強調「有意義的互動」，而不是衝流量。嗯，聽起來很理想。 |
| 使用者感受 | 「這是我家！我貢獻的內容真的會被看到！」超有歸屬感。 | 「我家被建商強拆改建成樣品屋了？」滿滿的背叛感。 | （還不知道）但如果做不好，可能會變成「AI 覺得我們該聊什麼」。 |
2025 年的復活？是希望還是又一次的輪迴？
說到這個，最近有個超有趣的新聞。Digg 的原創辦人 Kevin Rose 居然把它買回來了！而且還找了 Reddit 的共同創辦人 Alexis Ohanian 一起合作，準備在 2025 年讓 Digg 重生。
他們說，新的 Digg 要吸取過去的教訓。會大量運用 AI 來處理那些重複性、低價值的管理工作（比如刪廣告、抓機器人帳號），然後把人力省下來，讓「社群經理」專心去經營、培養真正的社群互動。目標是打造一個不像現在主流社群平台那樣、整天靠演算法餵給你聳動或引戰內容的地方。
老實說，這個想法聽起來很美好。但也讓我有點既視感。
現在很紅的 Web3 或區塊鏈，不是也整天在喊「去中心化」、「把權力還給使用者」嗎？這口號聽起來跟 2004 年的 Digg 簡直一模一樣。Digg 的故事就像一個警鐘：一個平台的核心價值，從來都不只是技術，而是「信任」。
當用戶相信這個平台是為他們服務的，他們就會貢獻、會留下。當他們覺得自己只是平台變現的工具時...他們就會毫不留情地離開。
所以，2025 年的新 Digg 面對的真正挑戰，不是 AI 技術夠不夠強，而是他們能不能重新贏回用戶的信任。他們能不能在賺錢和維持社群初衷之間，找到那個該死的平衡點。這一次，他們可沒有第二次失敗的機會了。
Digg 的故事告訴我們，網路世界的歷史總是不斷重複。社群驅動的理想很豐滿，但商業變現的現實很骨感。希望這次，Kevin Rose 能帶著過去的慘痛教訓，真的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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